《第八章》迷霧散盡

 

廖世雄打坐了半响,只見滿臉汗水,全身上下不停顫抖著;眼睛半閉,腦袋上隱隱有三道白霧沖天而起,驚人的氣勢讓周圍躍躍欲試的野獸不敢輕舉妄動。

 

過了將近一個小時,廖世雄發現在無外物的幫助下繼續療傷收效甚微,只好收功,心下想到:「目前總算是將傷勢控制住了,心脈現在問題不大,但是肺脈的情形卻不見樂觀,該死,我以後不會變成一個肺癆鬼吧。」

 

觀察了一下周圍,發現有許多野獸隱隱有些控制不住的樣子,心裡面有了計較:「此地不宜久留,還是趕緊離開的好,免得大批土狗出現倒是個麻煩。」轉念又想:「也不知道思歸有沒有順利離開,剛剛倒是忘了套那老鬼的話。」

 

看了看天上的星辰,辨明了方向,轉頭看了看依舊死不瞑目的路引,對其做了一個謝幕的動作,隨即笑容可掬的續往山頂前進。

 

身後,點點綠光燃起,隱隱的嘶吼漸漸往路引的屍身而去。

 

廖世雄身如猿猴,崇山峻嶺的地形他卻如履平地,幾個縱躍之後,攀上了險峰上的一處山洞。

 

到了此處,廖世雄才開始放下心來,扶著壁岩不住喘息,口中喃喃碎語:「格老子的,小爺好久沒這麼喘了,口中都是血腥味,還真的是吐啊吐的就吐習慣了,身上沒受多少傷,內傷還是自己搞的,嘿嘿,這算不算是現世報…」嘴下不停,眼睛卻是在亂轉,眉宇之間盡是擔憂。

 

「廖大哥是在擔心思歸大哥嗎?」毫無徵兆的,山洞內部傳來一低沉的嗓音,隨即見一人影緩步走出。

 

觀音山多霧,如今更是雲霧罩頂,讓走出的人影顯得模糊難辨,只見此人淡然一笑,再度說道:「思歸大哥吉人自有天相,廖大哥也不必太擔心了。」

 

「我想了很多可能,最後雖然很不想承認,但是果然還是你啊。」廖世雄一開始有些驚訝,但是旋即卻又無奈笑了一下,顯然知道來者是誰。

 

「廖大哥說的話,小弟不明白。」陰影當中的男子沒有任何情緒,語氣平淡。

 

「得了,你我心知肚明,此間只有我們兩人,就別再做那虛偽之事了。我且問你,這個山洞只有我跟思歸知曉,你怎麼會找來這邊?」廖世雄帶著笑,但語氣如刀。

 

「也罷,小弟本來就是來跟廖大哥做個了結的。」濃霧淺淺的淡了一些,透露出此人的面容,只見其留著飄逸的長髮,於腦後束了個馬尾,眉清目秀,唇紅齒白,男生女相。低眉順目顯示著恭敬,但眼神中卻透露著陰狠。

 

「你說吧,我在聽。」廖世雄依舊笑著,但是眼神當中的失望與悲傷卻是壓抑不住。

 

「廖大哥知道甚麼是無線電嗎?」男子抬起頭,淡然的詢問,瞇起了如妖的細眼。

 

「無線電?那不是用來傳遞電報的設備嗎?跟這件事有關係?」廖世雄一臉疑問。

 

「小弟知道廖大哥每次與思歸大哥談話時都很小心,諒也無人可以在你二人周圍三尺內偷聽,但是現今的無線電已經可以傳遞語音了。」男子很得意,愈發顯得妖異。

 

廖世雄渾身一震,滿嘴血腥味中帶出重重的苦味,不敢置信的望著男子,說道:「你是說,你用這無線電設備,竊聽我跟思歸?」

 

「正是…只是這個地方倒是有點難找。」男子微笑。

 

廖世雄洩氣的搖搖頭,疲憊的說著:「早知道不能小看你們這種情報人員,當時我們多次行動開始失利,我就有在提防著你,沒想到還是…」廖世雄長長的嘆了口氣,接著說:「楊近勇,告訴我,到底為什麼?」雙目緊盯著男子,滿臉不甘心。

 

「廖大哥,你到現在還是認為你是對的嗎?」楊近勇面色如霜。

 

「我哪邊做錯了,你可以跟我說,但是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們這麼多的弟兄?」廖世雄鷹目含怒,怒氣勃發。

 

聽到這句話,楊近勇有如被刺激的貓,兇狠狠的回應道:「小弟認為背叛弟兄的恰恰是廖大哥你!」

 

「你到底在說甚麼蠢話?這麼多次的損傷,若不是你通風報信,這些弟兄又怎麼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?你少將你所做的骯髒事套在我的頭上!咳…」廖世雄怒不可抑,破口大罵,隨後壓抑不住的咳了出來,顯然是情緒相當激動。

 

「這都是你當初一意孤行的結果!想當初好好的開國功臣不作,硬要拉著弟兄們隨著你回來台灣,美其名要解救同胞,你看看這些年我們做了多少,卻又有多少成效?王大哥負責聯絡地方勢力,有多少願意革命?林大哥負責後勤,台灣的生產力與購買力甚至比民國還要高。這些你所謂待解救的同胞甚至過的比民國的人民還要好!你是要解救誰?還不是你的個人英雄主義作祟!」楊近勇面色不再柔美,猙獰的面孔言之咄咄。

 

廖世雄面如槁灰,失望的看著楊近勇,淡淡的說著:「是,我們初期遇到很大的阻力,有很多困難,但是這都不足以造成讓我們放棄的理由;對,現在台灣的民眾是衣食無憂,但是他們活的沒有尊嚴!這些我們在回來的之前都有心理準備了,不是嗎?你到底為什麼要背叛大家?我要聽真正的理由!」

 

此時楊近勇卻沉默了下來,偏過頭去,不再直視廖世雄。

 

「你是不是見到你父親了…」廖世雄目光如炬,緊盯著楊近勇,不肯有一絲放鬆。

 

楊近勇遽聞此言,猛然一個回頭,吃驚的望著廖世雄,眼神盡是惶恐。

 

「這才是真相,對吧?他是不是引誘你,許你以高官俸祿,保你飛黃騰達?」廖世雄滿臉譏嘲。

 

「不管你表面上說的多冠冕堂皇,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前途,你置弟兄的生死不顧,置同胞生活的水深火熱不顧,只想著如何得到最大的利益,所以你一開始只有販賣一些微不足道的情報,連我們的身分都不告知,然後漸漸的放長線釣大魚來要求最大的好處對吧?」廖世雄漸漸理清頭緒,緩緩道來。

 

「也幸虧如此,今天的行動算是突發奇想,你也沒有跟對方告知我們的行蹤,甚至來不及要求好處,我就到了總督府,現在我僥倖逃了出來,你便想來撿便宜,親手抓住我領功了?」廖世雄自嘲一笑,冷冷的看著楊近勇。

 

「廖大哥,你果然很聰明,從小我就知道我不如你,甚至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。」楊近勇一邊說,一邊由懷裡掏出一支手槍,指著廖世雄。

 

「我的父親當初背叛了廖世伯,親手將他殺害,現在又是如此。或許,這就是我們兩代人的悲哀吧。廖大哥,不要反抗,我不想殺你。」楊近勇微瞇的眼神中,好像在算計著甚麼。

 

「哼,活著的廖世雄當然比死去的廖世雄有價值得多了,你老爹這幾年混得很慘吧?也是,一個背叛者,也只有在敵對的時候才有用處,收入旗下之後自然被棄之不用了。」廖世雄彷彿置之生死於度外,渾然不在意,口中繼續刺激著楊近勇。

 

「你給我閉嘴,我不會讓你這麼簡單求仁得仁。我要看著你怎麼被日本人所汙辱,看你還會不會像現在一樣這麼瀟灑!」楊近勇偽裝盡去,語氣陰森。

 

廖世雄淡然的一笑,突然問起了不相關的事情:「楊近勇,你還記得為什麼師父要將你改名為近勇嗎?」

 

楊近勇渾身一震,眼神中透露出一點悔意,苦澀的道:「我已經…回不了頭了。」

 

廖世雄卻不理他,自問自答的說:「當年你父親楊林,是我家老頭子的摯友,三番兩次都是靠著他的掩護,我老爹才逃過日軍的圍捕…說起來,楊世伯應該算的上是我們家的恩人才是。」

 

「當年我們幾個小孩,我、你、思歸、老王、小林、宜康、忠勇…為了讓家人沒有後顧之憂,都被送離了台灣…」廖世雄回憶起了往事,楊近勇同時陷入深思。

 

「我老爹死亡的消息傳過來之後,大家都在怪你,甚至想要殺了你。但是我並不恨你,因為你是你,你父親是你父親,楊世伯雖然背叛了我老爹,但他也救了老頭子很多次,就算我老爹欠他的吧…」廖世雄語氣淡漠,楊近勇面容悽苦。

 

「當年師傅制止了大家對你的討伐,對你說:『小逸,這跟你沒有關係,你父親所做的錯事不應該由你來承擔,從今天起,你要做給大家看,洗刷你的恥辱,更要有知恥近乎勇的精神,以後就改名叫楊近勇吧!』。之後才又慢慢的接受你,甚至信任你…」廖世雄娓娓道來,楊近勇的眼角已經流下淚珠。

 

「如今你做出了這些事,比你父親當年所作還要可惡,你對得起師父的期待、長輩的期許,以及弟兄們的信賴嗎?楊—先—逸!」廖世雄陡然聲音轉大,步步進逼,寸步不讓!

 

「閉嘴!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啊!!!!!!!」楊近勇瞬間崩潰,下意識的扣下扳機。

 

「碰!」

 

煙硝瀰漫,廖世雄背後濺出一道血花,鮮紅的模樣淒美的就像玫瑰。

 

---------第八章 NG劇場----------

 

 

「閉嘴!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啊!!!!!!!」楊近勇瞬間崩潰,下意識的扣下扳機。

 

「碰!」

 

煙硝瀰漫,廖世雄背後濺出一道血花,鮮紅的模樣淒美的就像玫瑰。

 

身旁突然出現手拿著便當在吃的路引,一邊啃著雞腿,一邊說著:「武功再高,一槍撂倒,現世報來的好快啊。」

 

「我來發便當了。」只見足足有三回沒有戲份的紅龜又出場,手中依然提著他的斷臂。

 

「我讓你吃雞腿!我讓你笑!我讓你這麼猥瑣!我讓你囂張!領便當了還出來搶戲!我讓你吃…」斷臂依舊如雨般劈哩啪啦的打下。

 

最終,路引依舊躺平了,嘴中插著多隻雞骨,口中喃喃自語,淚流滿面:「為什麼又是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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